「一百八十階石梯」:修訂間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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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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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總共180階,我搬來第二天就數了,從下到上就是這麼多!」他沒頭沒腦冒了一句,手仍喀啦喀啦敲著鍵盤玩著俄羅斯方塊。他指的是連接山上宿舍與山腰蔣公銅像的那條石階小路。當年我們都是大一新鮮人,住在海拔最高的宿舍區,每天至少得往返階梯一次,下山倒是輕鬆,苦的是扛著教科書與課後的疲憊一階一步上山。
<big>「一百八十,總共180階,我搬來第二天就數了,從下到上就是這麼多!」他沒頭沒腦冒了一句,手仍喀啦喀啦敲著鍵盤玩著俄羅斯方塊。他指的是連接山上宿舍與山腰蔣公銅像的那條石階小路。當年我們都是大一新鮮人,住在海拔最高的宿舍區,每天至少得往返階梯一次,下山倒是輕鬆,苦的是扛著教科書與課後的疲憊一階一步上山。</bi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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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的自強九舍是政大最新穎的學生宿舍,沒有採光不良的陰暗長廊,沒有綴著不知名菇類的發霉裝潢木,床鋪更是光亮無銹蝕的金屬床架。我們很幸運被分發到新舎,代價則是往返教學區的勞力費時。自強九舍當年是政大校區最高點,上課得沿山道下山。從宿舍順著石階往下即可到達蔣公騎馬像,再接環山道右至教學區,或左轉下到恆光橋進街區。這段石梯路約三人並肩寬,不長但坡度不算平緩,沒有防滑條也沒有鐵欄杆,純粹泥砌而成。若有閒情逸致,可在黃昏站在某個高度望向景美溪,河景會以一種安靜且帶著美感的方式呈現。那年代河濱還沒整地鋪草,綠意未現,河兩岸僅是灰撲撲的泥塊與稀疏的蘆荻,毫不迷人。唯有傍晚時,落日隱於對岸樓廈,光線由巨大水泥隙縫射向河面迸散成光點,在水面跳啊蹦著。鷺鷥或佇於河床,或留戀於光中舞翅。耀眼的逆光褪去眼底的色彩,原本死沉的灰色河景反而成了質樸典雅的水墨畫。</big>


1996年自強九舍是政大最新穎學生宿舍沒有採光不良陰暗長廊沒有綴不知名菇類發霉裝潢木床鋪更是光亮無銹蝕金屬床架。我們很幸運被分發到新舎代價則是往返教學區勞力費時自強九舍當是政大校區最高點上課得沿山道下山。從宿舍順著石階即可到達蔣公騎馬像再接環山道右至教學區,或左轉下到恆光橋進街區。這段石梯路約三人並肩寬,不長但坡度不算平緩,沒有防滑條也沒有鐵欄杆,純粹泥砌若有閒情逸致,可在黃昏站在某個高度望向景美溪,河景會以一種安靜且帶美感的方式呈現。那年代河濱還沒整地鋪草綠意未現河兩岸僅是灰撲撲的泥塊與稀疏的蘆荻,毫不迷人。唯有傍晚時,落日隱於對岸樓廈光線由巨大水泥隙縫射向河面迸散成光點,在水面跳啊蹦。鷺鷥或佇於河床,或留戀於光中舞翅。耀眼的逆光褪去眼底的色彩,原本死沉的灰色河景反而成了質樸典雅水墨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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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路並不起眼,連名字都沒有,但卻是每位曾為山居過客的政大人必定走過路。路旁山壁總散掛著蕨類與雜草用青綠與棕褐的變換提醒過路人寒暑遞嬗。每逢雨後,涼意裊裊石階上會溢好聞植披和泥土味道一種屬於鄉間田野自然氣味在這樣的日子,我們刻意放慢腳步一邊嘮叨階梯的惱人,一邊嘲弄彼此佯裝享受森林浴滑稽模樣校內住宿一我倆在這石階數百回時而並肩緩步閒話家常前後邁步跨階趕課山腰我們研究遊戲攻略八卦系上緋聞無情課程用無用但真誠的話語填十八歲青春</bi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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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大學到出了社會,我們維持將近20年的情誼,租屋也是比鄰而居,即便沉浸各自的戀情也不減相處的時間。對未來的殷盼、對現狀的掙扎、對過去的遺憾,無論深刻或膚淺的課題,我們以熟悉的方式交流,以詼諧安定傷口,以嬉鬧鼓勵成就。幾年前他走了,很輕很輕得飄走了,我的告別沉重到再也追不上。搬離校舍後,我們再也沒有一起踏上那條石梯路,也許過個幾年,當我重回山腳仰望層疊階梯時,能笑著想像有個人正氣吁吁一步一數地踏著石階而上,在登頂時回過頭皺著疲累又無奈的臉說:</big>


這條路並不起眼,連名字都沒有,但卻是每位曾為山居過客的政大人必定走過的路。路旁山壁總散掛著蕨類與雜草,用青綠與棕褐的變換提醒過路人寒暑的遞嬗。每逢雨後,涼意裊裊,石階上會溢著好聞的植披和泥土味道,一種屬於鄉間田野的自然氣味。在這樣的日子,我們刻意放慢腳步,一邊嘮叨階梯的惱人,一邊嘲弄彼此佯裝享受森林浴的滑稽模樣。校內住宿一年間,我倆在這石階上下數百回,時而並肩緩步閒話家常,時而前後邁步跨階趕課。繞著山腰,我們研究遊戲攻略,八卦系上緋聞,數落無情課程,用無用但真誠的話語填著十八歲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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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大學到出了社會,我們維持將近20年的情誼,租屋也是比鄰而居,即便沉浸各自的戀情也不減相處的時間。對未來的殷盼、對現狀的掙扎、對過去的遺憾,無論深刻或膚淺的課題,我們以熟悉的方式交流,以詼諧安定傷口,以嬉鬧鼓勵成就。幾年前他走了,很輕很輕得飄走了,我的告別沉重到再也追不上。搬離校舍後,我們再也沒有一起踏上那條石梯路,也許過個幾年,當我重回山腳仰望層疊階梯時,能笑著想像有個人正氣吁吁一步一數地踏著石階而上,在登頂時回過頭皺著疲累又無奈的臉說:
 
「180。」

於 2019年4月30日 (二) 13:32 的修訂

「180。」

「一百八十,總共180階,我搬來第二天就數了,從下到上就是這麼多!」他沒頭沒腦冒了一句,手仍喀啦喀啦敲著鍵盤玩著俄羅斯方塊。他指的是連接山上宿舍與山腰蔣公銅像的那條石階小路。當年我們都是大一新鮮人,住在海拔最高的宿舍區,每天至少得往返階梯一次,下山倒是輕鬆,苦的是扛著教科書與課後的疲憊一階一步上山。


1996年的自強九舍是政大最新穎的學生宿舍,沒有採光不良的陰暗長廊,沒有綴著不知名菇類的發霉裝潢木,床鋪更是光亮無銹蝕的金屬床架。我們很幸運被分發到新舎,代價則是往返教學區的勞力費時。自強九舍當年是政大校區最高點,上課得沿山道下山。從宿舍順著石階往下即可到達蔣公騎馬像,再接環山道右至教學區,或左轉下到恆光橋進街區。這段石梯路約三人並肩寬,不長但坡度不算平緩,沒有防滑條也沒有鐵欄杆,純粹泥砌而成。若有閒情逸致,可在黃昏站在某個高度望向景美溪,河景會以一種安靜且帶著美感的方式呈現。那年代河濱還沒整地鋪草,綠意未現,河兩岸僅是灰撲撲的泥塊與稀疏的蘆荻,毫不迷人。唯有傍晚時,落日隱於對岸樓廈,光線由巨大水泥隙縫射向河面迸散成光點,在水面跳啊蹦著。鷺鷥或佇於河床,或留戀於光中舞翅。耀眼的逆光褪去眼底的色彩,原本死沉的灰色河景反而成了質樸典雅的水墨畫。


這條路並不起眼,連名字都沒有,但卻是每位曾為山居過客的政大人必定走過的路。路旁山壁總散掛著蕨類與雜草,用青綠與棕褐的變換提醒過路人寒暑的遞嬗。每逢雨後,涼意裊裊,石階上會溢著好聞的植披和泥土味道,一種屬於鄉間田野的自然氣味。在這樣的日子,我們刻意放慢腳步,一邊嘮叨階梯的惱人,一邊嘲弄彼此佯裝享受森林浴的滑稽模樣。校內住宿一年間,我倆在這石階上下數百回,時而並肩緩步閒話家常,時而前後邁步跨階趕課。繞著山腰,我們研究遊戲攻略,八卦系上緋聞,數落無情課程,用無用但真誠的話語填著十八歲的青春。


從大學到出了社會,我們維持將近20年的情誼,租屋也是比鄰而居,即便沉浸各自的戀情也不減相處的時間。對未來的殷盼、對現狀的掙扎、對過去的遺憾,無論深刻或膚淺的課題,我們以熟悉的方式交流,以詼諧安定傷口,以嬉鬧鼓勵成就。幾年前他走了,很輕很輕得飄走了,我的告別沉重到再也追不上。搬離校舍後,我們再也沒有一起踏上那條石梯路,也許過個幾年,當我重回山腳仰望層疊階梯時,能笑著想像有個人正氣吁吁一步一數地踏著石階而上,在登頂時回過頭皺著疲累又無奈的臉說:

「1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