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論起我的大學社團經驗,當真是難以歷數,遙記初踏入政大校門時,宛如那劉姥姥受邀至大觀園造訪,什麼都新鮮,什麼都是驚奇,於是時而參與這個活動、時而出席那場聚會,常把自己攪得筋疲力竭,卻又引以為樂。由此,許多類型的社團經驗一點一滴積累,並在我心中凝聚成截然不同但相互交雜的處世方法。而在諸多過往故事裡,最值一談,也是我至今仍持續參與者,便是在布袋戲研習社之經歷。
我與布袋戲之緣遠不僅止於萍水相逢。小學時,老師曾在電腦資訊課上介紹使用聲光特效的新布袋戲,即是我同這門藝術的初相遇;待到高中,分班前的高一乃至分班後的高二、三年級,我所在的班上都有喜歡布袋戲的戲迷,我會在大學時毅然加入布研社,想來幾位同學兼粉絲的潛移默化影響不小。當然,能定時至社課教室報到,光憑對布袋戲模糊的想像與一腔熱血是不夠的,如今再思考,或許社內小規模而和諧的氛圍正是關鍵。人數不多固然已是布研每年都要頭疼的頑疾,但在這樣的社內,每個人的發言都能被聆聽,歡聲笑語能傳播到每一個角落,對霹靂、金光等布袋戲品牌尚且不太熟悉的我能聽取前輩講述業內秘辛,同時每週欣賞不同影片後,我也能即時傳遞剛迸出腦袋的想法與心得給其他布研社員。政大乃至台灣諸多大學會有「系核」、「系邊」的區分,以此界定大學生在就學系所內之定位,比之布研,我相信每一社員都是核心,每人都有足以展現的時刻,平日的拘束、芥蒂或掛懷在布研皆可暫時放下,在城市的喧囂與煙火氣中,布研恰是一窪寧靜宜人的綠洲,是我駐紮歇腳的一處逆旅。
除固定觀覽一二影片以外,手工藝著實佔據了布研社課好長的一段時間。往日布研未有向社員收索社費的硬性規範,不過泛泛地記載「可收取社費」云云,落實到我初入布研那年,就是分毫未取。故而布研多仰賴學校預算行動,然社團卻又不常舉辦大型活動,預算爭取有限,歸結到社內事務,即意味著許多事情得親自著手,而不能一味倚靠錢財。自然,雕刻偶頭這等程度的難事是不會由社團進行的,但社內前輩所做確實廣而多,堪稱勞苦功高亦不為過。比如木偶飄逸的秀髮,須由前輩購得假髮,靠社員一撮撮黏貼上去;外衣要行更換,則要打好設計稿,思考顏色配合,再到永樂布市挑選相應的布料。社內的偶若想與戲內角色一般,手持專屬武器,便要合眾人之力「無中生有」,打造出匯聚大家汗水的結晶。誠實言之,我在其中所起的貢獻委實薄弱,但身為種種辛勤勞動成果的見證者,意欲在此做一紀錄,權當大歷史下的小註腳,也是化短暫成永恆的一份努力。
欲言說之詞語無窮,然篇幅終有其限,自是無法詳盡闡明,一時竟有諸葛亮「臨表涕泣,不知所云」之感。且不妨以我個人私心地小小祈願一番:期待布研始終在成長的路上,持續吸納布袋戲愛好者,予諸社員以庇護,作為一窪都市的綠洲繼續散發水草的芬芳;而我,仍將做一見證人,質樸地為那記憶的綠洲,書寫或大或小的篇章。